包世成 ：英雄渐迟暮 何人引风骚

　　见习记者　雷同　文/图

包世成（右）出演《孤岛奇花》的剧照。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20世纪80年代一个仲夏，近3000人拥挤在几百平方米的眉山川剧团演出厅观看现代戏《智取威虎山》，盯着台上裹着皮草毛帽的“杨子荣”，看着他由内而外，甚至声音、表情都散发着英雄气概和机智勇敢，仿佛台上这位就是杨子荣本人，让不少观众都忘记了摇晃手中的蒲扇，汗珠从聚精会神的双眼周边淌下。

　　台后，“杨子荣”趁候演的时间，赶紧脱下湿透的衣帽，用毛巾擦拭浑身上下的汗水，然后，换上一套同款式的衣帽，继续上台演出。一场表演，如此换装三四次。

　　这位“杨子荣”的扮演者就是武生出身的包世成。

　　灵魂融入角色的武生

　　1960年，13岁的包世成如愿被眉山川剧团录用。因父母都是川剧演员，从小在川剧团里长大的包世成看到武生们在舞台上辗转腾挪、舞刀弄枪，英雄本色尽显，并由此催生出他的“英雄梦”——成为一名武生。

　　“英雄”哪是说当就能当的？众所周知，川剧演员的基本功训练十分艰苦，每天6点就开始练功。武生除了基本功外，每天还要加练一个小时的刀枪剑戟等兵器训练。可他毫不后悔，常年的刻苦训练终于有了成果。每次上台演出，包世成流畅、到位的武打动作都能获得台下观众阵阵掌声和喝彩，震得帷幕都微微颤动。

　　改革开放后，《智取威虎山》《杜鹃山》《八一风暴》等现代戏日趋火热，戏中杨子荣、雷刚等生角的光辉形象让包世成感到只舞刀弄枪，不能完全、真实、充分表现英雄精神。要想饰演这样的英雄，自己需要完成从武生到生角的转换：武生武戏为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生角以文戏为重，昆高胡弹灯唱腔繁多。两种角色风格迥异，想要完成转换还有一大段本领需要提升：唱功、台步、身段……于是，包世成只要嘴闲着就练声，只要舞台闲着就练台步。由于自己的身高不能展现英雄的高大形象，包世成就订制10厘米鞋底的“恨天高”……

　　凭借扎实的基本功，30岁出头的包世成很快就有了试演这些角色的资格。可前辈们多年的唱腔，观众早就烂熟于心，而且表情也单一僵化，越来越不适应当时人们的审美潮流。他就反复练习，把自己的灵魂融入角色，仔细揣摩角色心理，并适当调整唱腔和音调，配以丰富的表情。试演期间，包世成主演杨子荣的《智取威虎山》一亮相，就在观众中引起巨大反响，几乎场场爆满。这位武生出身的生角也稳坐了这一系列剧目的主角交椅。

　　川剧是一辈子的情怀

　　台上的光辉并不能掩盖生活的艰辛。虽然是主演，但分身乏术，一天也就只能演两场戏，妻子收入平平，家里一儿一女开销渐大，生活只能算勉强过得去。“子女看过自己的演出后，就叫我‘英雄爸爸’！”包世成起初常自豪地跟亲戚朋友们这样说。但年近不惑的包世成渐渐明白，儿女们口中的“英雄”只不过是演绎，可生活中的“英雄”却仍为柴米油盐而愁。

　　为了给孩子们创造一个尽可能优越的生活条件，上台表演的“英雄”决定下海经商。从剧中的“大英雄”到生活里的小摊贩，包世成心里难免会有落差：以前是观众追捧的对象，如今却服务于大众。但角色的转变，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他很快就放平了心态。经过几番尝试，包世成在眉山附近做起了服装生意，多年川剧生涯让他养成了能吃苦、做事扎实的精神，他的生意越做越顺，生活条件越来越好，甚至做成了“家族企业”，还把生意交给子女来打理，自己只是偶尔去帮帮忙。

　　如今，72岁的包世成已多年没有登台表演了，可他有空闲就与川剧玩友——曾经剧团的老戏骨们相聚，吼上两嗓，追忆在剧团的往昔峥嵘岁月。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边泡热茶，边唱念着川剧桥段，准备去和川剧玩友们相聚。尽管他的嗓子没有以前清亮，面容也不复当年风采，但他脑海中不时回想起当年舞台上那个将灵魂融入角色的年轻小伙，不禁越唱越入情。随着“砰”一声关门声，唱念的声音渐行渐远，留下家里各处悬挂着有些泛黄的黑白剧照。只有这些当年演出的剧照，还能够看到一些他曾经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