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使，最远的战士

作者：熊泽华

　　那时，你是我见到的

　　最亲切的陌生人。处方笺

　　一笔勾销药片一样郁结的苦痛，

　　白大褂飘来一朵玉兰花的惊喜，

　　我听得懂检测仪里温柔的耳语。

　　那时，常见病就像一个个

　　调皮蛋，而疑难杂症

　　也不过如一场费尽心机的恶作剧。

　　那时，你是离我最近的天使，

　　樱花般的温馨和明艳，

　　能把天边灿烂的彩霞引到我眼前。

　　心不悬在嗓子眼上，这多舒坦呀！

　　微笑不戴口罩，这多甜美呀！

　　握手不穿防护服，这多暖心呀！

　　但仿佛一念之间，回家的路上

　　兀地集结起高烧的黄昏，和

　　蝙蝠上下翻飞的噩梦。

　　这是恐慌带给人们的幻影，

　　还是真相带给无辜者愤怒的火焰？

　　在发热的屏幕里，

　　在乏力的新闻里，

　　在咳嗽的数据里，

　　我看不见你，但看见你的兄弟姐妹

　　像一片片疲倦的雪花，

　　散落在隔离病房和重症监护室。

　　现在，你是离我最远的白衣战士，

　　是离孩子最远的母亲，

　　离丈夫最远的妻子，

　　离父母最远的女儿，

　　离家乡最远最孤独的星星。

　　在世上最可怕的病毒和最无助的

　　病人之间，你是透支的消毒剂和输液瓶。

　　五湖四海对症下药的焦虑，

　　像姗姗来迟的口罩和防护服。

　　蜗居在书本里，我怎样去阅读

　　你的汗水和泪水？阅读你沉默的背影，

　　我怎样去理解所谓的诗和远方？

　　家乡的年夜饭过去了，

　　家乡的油菜花也开了。

　　一个健康的人，理应拥有

　　绿叶一样呼吸的双肺，

　　也理应拥有这样粉红的回忆和期待：

　　一个武汉伢，

　　一碗热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