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野菜香

　　毛本栋

　　一场春雨过后，野菜羞答答地拱出地面，枯草下绿绿的芽儿，星星点点若有若无。趁着暖阳普照，春风吹拂，正是挖野菜的好时节。恰逢周末，天气晴朗，来到郊外，看着葱绿可爱的野草，夹杂着几朵无名的小花，看着宽阔的地里青青的麦苗都快齐膝了，我才惊觉好久没出门了。

　　田埂上，各种野菜正生机勃勃地生长——水灵灵的蒲公英，鲜嫩嫩的芨芨菜，绿油油的地米菜……这些田野上处处可见的野菜，是生命力旺盛的植物。田野里，山坡上，房前屋后，不管多么贫瘠的地方，只要有泥土，野菜都能默默地生长，今年春天挖了，明年春天还长。无人撒子，无人种植，往往一场春雨就能让它长得根肥叶旺。

　　童年的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挖野菜。我和弟弟妹妹带着小铲子，挎着小篮子，跟随母亲来到地里。田野翠绿欲滴，充满着生机和活力。我们经不住诱惑，在野地里蹦啊，跳啊，追啊，吵啊，笑啊，闹啊，恰似一群脱缰的野马。在我们疯玩的时候，母亲却没闲着，她兀自蹲在那里找野菜、挖野菜。玩够了，我们也蹲下身来，问母亲挖的是哪种野菜。母亲指着一棵长着嫩绿齿状叶的植物说，这是地米菜，北方叫荠菜。它们平贴着地面生长，如同放大了的雪花。那鹅黄的花瓣，像迎春的唢呐。这种野菜在家乡鄂南分布很多，不一会儿，我们就找到了不少。我用左手抓住野菜的叶子，瞅准它的根部，用小铲子一铲，就挖到了一棵。抖掉泥土，露出白里透黄的根。托在掌中细细端详，浅齿状叶缘，叶背及茎上披一层细细的绒毛，如春天里刚出生的娃娃，嫩生生，肥嘟嘟。妹妹也用她的小铲刀挖了一篮子战利品。弟弟那时还很小，也学我们的样儿，装模作样地拿着小铁铲挖，哪里是在挖野菜啊，就是挖泥土而已，简直就是闹着玩儿。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挖了不少野菜。我们唱着歌，满载而归，十里春风拂面而过，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小时候，野菜不是餐桌上的点缀，而是赖以果腹的食粮。芨芨菜、灰灰菜、地米菜、马齿苋、蒲公英、白蒿、榆钱、槐花、香椿芽……各种野菜，吃法各不相同，大部分的野菜或蒸、或煮、或淖后凉拌都可以。其中槐花和榆钱，吃法比较特别单一，槐花需一朵朵择洗干净，用面粉一拌，上锅蒸，不能蒸得太久，那样会破坏槐花的鲜味，一般锅沿冒气后五分钟就正好。蒸熟了取出来放在盘中，撒上葱花，调料，再用热油一泼，满鼻扑香，尝一口，甜丝丝的，甚是爽口，堪称自然美味。榆钱与槐花相反，凉拌着最好吃，嫩嫩的榆钱挑去碎叶，清洗得干干净净，控干水分，放上蒜泥辣油，拌上酱油醋，再滴上几滴芝麻香油，酸酸的，辣辣的，混着榆钱的鲜味，那真是人间美味。每每想起就会口舌生津，直流口水。

　　已到中年的我喜欢怀旧，野菜的朴实无华已扎根于血液里。平凡的野菜绽放着不平凡的灵性和野趣，不仅见证了日新月异的生活，还为我的苦涩童年留下了快乐的记忆，一直温暖和感动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