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来腌菜有真味

马亚伟

　　母亲腌小菜的手艺是一绝。上中学的时候，我在学校住宿，母亲总会装上满满一罐小咸菜，让我带到学校。当时我们还不能每顿饭都吃上炒菜，自家腌制的一些小菜便成了下饭的必备。

　　吃饭的时候，我的小咸菜被同学们一抢而光。很多年以后，同学聚会，大家还对我的小咸菜念念不忘。

　　现在生活好了，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新鲜蔬菜。但是到了冬天，母亲还是要腌些小菜。冬天太漫长，朔风呼啸的日子里，小火上慢慢熬一锅粥，熬得糯糯的、稠稠的、香香的，就着小咸菜吃，觉得日子像粥一样暖了。有些时候，餐桌上真需要舍弃油腻，选择朴素的食物，好似日子也摒弃了浮华，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滋味。小咸菜，几乎被我吃出了岁月悠长的味道，难舍难弃。

　　冬天一到，母亲会选一个晴好的天气，在小院里忙起来。对家人来说，母亲腌小菜似乎成了一种仪式，意味着冬天开始了，要为冬天好好储备。所有的事，都应该有一个长远打算。

　　白萝卜是不久前从自家地里拔来的。母亲选几只大个的，洗净，擦成细丝，用盐杀杀里面的水分，再把水分挤出去，然后便开始准备各种调料——盐、酱油、白糖、白酒、素油、尖椒、蒜、姜。母亲说，每一种调料都不可缺少，缺了一种，就腌不出那种味道。就像她过日子，也讲究滋味，一定要把平淡的日子过得花开一样精细。还有调料的搭配，放多少合适，全凭一种感觉。同样的调料，每个人腌出的味道都不一样，就像我们写出来的文字，其味道只属于自己，模仿不得。

　　母亲在腌小菜的时候，会不停地唱着戏。她年轻的时候，在戏台上唱过几年戏，曾演过穆桂英。母亲唱得铿锵有力，唱着唱着，她所有的动作似乎都英姿飒爽起来，手里的活也有了节奏感。她把生活也当成了一个舞台，有板有眼地过着日子。就像她说的，再平淡的日子，也要过出滋味来。

　　母亲把白萝卜丝放进大搪瓷罐里，再把调料一样一样放好，拌匀。这时候，她拿几根萝卜丝放进嘴巴里，尝尝滋味，满意地笑笑。然后，把搪瓷罐密封得严严实实。

　　一周以后，小咸菜就可以吃了。打开罐子，一股咸香扑鼻而来。盛出一点，放在白瓷盘里，像素淡的画，让人清心。等粥熬好了，一口一口喝着，一点一点就着小咸菜吃，爽口极了。粥，是大米粥或者小米粥，味道平和，而小咸菜咸香，能够让味蕾享受到平淡之后的新鲜之感，两者实在是最佳搭配。就着小咸菜，喝上一两碗粥，顿觉周身温暖。再冷的冬天，心里也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