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时节

刘明礼

　　立秋，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13个。今年的立秋日为8月8日。立，乃开始之意；秋，为禾与火的组合。禾代表着谷物，火则表示着成熟。所以，立秋，也就意味着夏天的结束、秋天的开始，意味着丰收的季节即将到来。

　　然而，立秋作为一个节令，只是代表着气象意义上的秋天已经来临。而此时我国大部分地区的气候，还逗留在夏季的高温之中。不过，我辈不得不惊叹于华夏古人的智慧和大自然的神奇。记得小时候，盛夏的每天中午都要泡在黄泥汤般的大坑里戏水消暑。一天，母亲说：“立秋了，大坑里的水该清亮了！”再到大坑边，那一汪浑水果然就变得清澈起来，且一沾水就满身起鸡皮疙瘩，要不了几天就凉得不能下水了。这时，树荫也渐渐地拉长，一早一晚，天气不再那样闷热，鼓噪的蝉声，也渐渐稀了下来。

　　生活在农村，血液中流淌的是农民的基因，我自小便遗传了父辈对节气的灵敏触觉，也继承了乡下人勤俭的民风。割草，几乎是我们那个年代每个孩子必不可少的家庭作业。过了立秋，正是割草的黄金季节。尽管夏天田地里也不缺草，但那个季节的草显得偏嫩，既不出数，也缺乏营养，更因为常常下雨而不好晾晒。“立秋三日，寸草结籽。”这时候，地里的草长出了穗，植株厚透敦实，是喂猪养羊的绝佳饲料。加之此时空气干爽少雨，草中也少了许多水气，极易晾干，所以不上学的时候，大多数家庭的孩子会到地里去打草。

　　立秋时节，玉米棒子的“马芽水仁”已经长实，黄豆秧上的绿毛豆荚饱满，红薯把土地撑开了裂缝，藏在田垄间的“粑粑瓜”长成了小拳头，野葡萄结出一团团紫色的圆球……这田园的馈赠，深深勾引着孩子们肚子里的馋虫。趁到田里打草，几个小伙伴不由地聚在一起：“咱烧一锅？”谁也不会反对。于是大家七手八脚，掰几个棒子，拔两株毛豆，刨几块红薯，薅几株花生，弄几把柴火挖个坑，点火便烧起来，往往是棒子和红薯还半生不熟就已经下了肚。当然，这勾当算是“偷”，所以不能总干，得要“偷偷摸摸”。找到个“粑粑瓜”，哪怕那瓜还是生的，啃着把皮一块吃了。逮着颗野葡萄，整株带回家，挂在树上，熟一个摘一个……

　　那时最盼着秋天县上或公社里来人派饭到我们家。队长把干部领来，大手一挥：去，到地里弄点新鲜货！母亲背上筐，我跟在后头，掰棒子、拔毛豆、刨红薯、薅花生、拔萝卜，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大人们吃剩下的牙落，足够我美餐一顿。

　　后来包产到户，地里的庄稼属于农民自个家的了。立秋时节，作物渐渐成熟，尝鲜成了庄稼人的家常便饭。人们在地里干活收工时，顺手从自家地里掰几穗玉米，薅几株豆子，刨一抱花生，回家后三下两下拾掇干净，煮成新鲜的一锅。如今，物阜年丰，物流便捷，立秋时节的农家时鲜，在城里的市场上也很容易能够买到。但从我内心里，还是觉得自己亲手从地里现采的，吃起来更加香甜。

　　“火云午尤奇，水风晚更清。”岁岁秋至，今又立秋。哥哥打来电话，说他种的黏玉米长好了，早播的花生也可以刨了。我说“好的，立秋日，必回去！”